36-2 借一條沒有盡頭的長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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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6-2 借一條沒有盡頭的長河
白君琰註視著那雙澄澈的大眼睛，輕輕點了點頭，說：“記下了，阿喬愛吃綠豆糕，以後都不會忘了。”
蘇喬以為這是提了他的傷心事，連忙擺手：“琰哥沒關系的，我愛吃什麽這都不重要，只要你以後一直記得我就可以了。”
“不，”白君琰卻鄭重地搖頭，又道：“今後你的每一件事都要記得。”
蘇喬又笑起來。兩手捂著臉，再擡頭的時候眼睛變得亮閃閃的，眼底有光，也有呼嘯而過的千萬種覆雜情緒。
他狠狠咬了下唇，幾乎咬出血來，片刻後才將情緒平覆，低聲道：“你還活著，真的，真的太好了。”
白君琰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腕，“從前的事記不得了，但我還記得阿喬跟我說，清城外面的河從北境流進來，會一直流到南方去。
“那條河養活了清城的人，以前你不知道它流向哪裏。
“如今你可知，它流向了哪裏？”
白君琰撒下彌天大謊，第一次知道原來撒謊也可以讓人如此心安理得——故人的一切太好用，看著蘇喬的眼睛，看著他這個人、體會到他突然的親近和依賴，自己心裏那一點愧疚的情緒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他慶幸那個人已經死了，否則不知自己會變成何其可怕的一個人。
眼底水汽侵占了蘇喬的視線，他面前的事物都不大清晰，只有個模糊可見的輪廓，只能緩緩地、極認真地點了點頭，悶聲應道：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
浴桶的水不再冒熱氣，他站起身要去讓小廝重新添熱水，白君琰一手壓在他手臂上說：“我去吧，你早些回房休息。”
“都怪我，這都忘了水還放著。”
“不要緊，水涼了再添熱水便好。這兩日累了，阿喬去休息吧。”白君琰也跟著站起來，回頭看一眼屏風，暗自將衣袖扯了扯。
蘇喬於是拉開門跨了一步出去，回頭低聲道：“那琰哥洗完也早點睡，我回去了。”
“去吧。”
註視著那道身影進了對面的房間，白君琰也轉身關了門。他靠在門上重重喘了一口氣，掀開衣袖看著手臂上細小的紅疙瘩，忍著難耐的瘙癢重新拉開門走了出去。
他剛走到樓梯口，和上來送熱水的小廝打了個照面，他叫住來人，小廝便問：“您有何吩咐？”
“可有艾葉？”
“艾葉？——有有有，您稍等，這就給您送來！”
白君琰回房看著桌上的桂花糕出神，不多時小廝把新鮮的艾葉和熱水送進來，他看著小廝將熱水倒進浴桶，輕聲道了謝。
木門吱呀一聲過後，房裏只剩他一人，他將艾葉放進了浴桶，一腳垮了進去。
次日一早。
蘇喬衣服還未穿妥當，白君琰便端著一碗面敲響了他的房門。他開門見白君琰一手端著面碗一手持劍背在身後，於是笑著側身將人迎了進去。
“怎麽這麽早起來了？”
他一邊問一邊低頭整理腰帶，卻總是整不好，白君琰放下碗走到他面前，兩手擡起來將他的手拿開，仔細地為他系好腰帶，溫聲道：“早起習慣了。”
“琰哥。”
“嗯？”
蘇喬擡手握住白君琰的手腕，眼底狡黠的笑意一閃而過，道：“鳳臺你夢游那晚，是我守著你。”
白君琰垂眸看著自己手腕那處，微微笑著：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像是做了噩夢，不知一直在和誰告饒，你懇請他不要再打了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然後你大概是口渴，趁著我不防備的時候，親了我一下。”蘇喬平靜地說，仔細觀察著面前這人臉色微妙的變化。
他見白君琰唇角笑意一僵，握著自己手腕的力道便加重了許多，等了片刻，才等來一句波瀾不驚的回答。
“那日在潭邊，阿喬也趁我不設防備，對我做了同樣的事。”
白君琰反手握住了蘇喬的手包裹在掌心，兩人交換著掌心的溫度。蘇喬恣意笑起來，並未覺窘迫，抽出手坐在凳子上吃起面來。
他埋頭吃了兩口，含混不清地問白君琰：“琰哥吃了嗎？”
白君琰應他：“吃過了。”
“咦？你手怎麽了？”蘇喬咽下嘴裏的面，一眼看到白君琰手腕處有幾個紅疙瘩，放下筷子又將他的手拉過來，“這是……”
白君琰自然地將手抽回，一手搭在他手背上：“昨天夜裏被蟲子咬了，不礙事。”
“那待會兒我們走的時候討些藥膏，昀叔叔這裏可都是飛星谷的好東西！”蘇喬舔舔嘴唇，重新拿起了筷子。
兩人臨走時當真是去討了藥膏。
蘇喬大步跨進鎖月樓的藥房，問那老先生有沒有治蟲咬的藥膏。老先生正忙著藥罐子裏的藥，擡手往邊上一指，敷衍道：“那些便是。”
“哦？”蘇喬順著他手指的方向，轉身幾步走到藥櫃前面，胡亂扒拉幾下那些花花綠綠的藥瓶子，隨手抄起一個打開聞了聞：“聞著還挺香——這些都是嗎？”
“都是我親手熬制的，保管好用。”老先生低頭湊近藥罐子聞了聞，不得空回頭看一眼，聽得丁零當啷幾聲，再擡頭來時自己的藥櫃都空了一半。
他放下手裏的一桿秤，急匆匆追到後門去，朝著那兩道背影大喊：“藥不可亂用啊！”
蘇喬聽了便擡起手臂揮了揮，算作回應。
走出了巷子，白君琰才問他：“擦蟲子咬，為何要拿老先生這麽多藥膏？”
“帶著吧，沒準以後用得上呢？”蘇喬沖他笑，從包袱裏拿了一瓶出來遞給他：“這個應該是止癢消腫的，你先用這個，別的我還要研究一下。”
白君琰失笑：“阿喬還懂醫術，好生厲害。”
“都是小時候學的，算不上懂。”蘇喬手裏把玩著另一個藥瓶，拿在耳邊晃了晃聽到流動的聲音，取下蓋子到了一些在手心湊上去聞了聞，“這大概是給那些姑娘們準備的玫瑰露，擦了膚如凝脂。”
“……這也是學來的嗎？”
“這不是，這是我瞎猜的。”蘇喬把藥瓶都收好，一手若無其事地搭上白君琰的肩，手在他那邊肩頭拍了拍，笑道：“瞎編的事情我最擅長了，從小就是。”
白君琰頷首笑笑，沈默地與他並肩而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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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喬又笑起來。兩手捂著臉，再擡頭的時候眼睛變得亮閃閃的，眼底有光，也有呼嘯而過的千萬種覆雜情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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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條河養活了清城的人，以前你不知道它流向哪裏。
“如今你可知，它流向了哪裏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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浴桶的水不再冒熱氣，他站起身要去讓小廝重新添熱水，白君琰一手壓在他手臂上說：“我去吧，你早些回房休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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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去吧。”
註視著那道身影進了對面的房間，白君琰也轉身關了門。他靠在門上重重喘了一口氣，掀開衣袖看著手臂上細小的紅疙瘩，忍著難耐的瘙癢重新拉開門走了出去。
他剛走到樓梯口，和上來送熱水的小廝打了個照面，他叫住來人，小廝便問：“您有何吩咐？”
“可有艾葉？”
“艾葉？——有有有，您稍等，這就給您送來！”
白君琰回房看著桌上的桂花糕出神，不多時小廝把新鮮的艾葉和熱水送進來，他看著小廝將熱水倒進浴桶，輕聲道了謝。
木門吱呀一聲過後，房裏只剩他一人，他將艾葉放進了浴桶，一腳垮了進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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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喬衣服還未穿妥當，白君琰便端著一碗面敲響了他的房門。他開門見白君琰一手端著面碗一手持劍背在身後，於是笑著側身將人迎了進去。
“怎麽這麽早起來了？”
他一邊問一邊低頭整理腰帶，卻總是整不好，白君琰放下碗走到他面前，兩手擡起來將他的手拿開，仔細地為他系好腰帶，溫聲道：“早起習慣了。”
“琰哥。”
“嗯？”
蘇喬擡手握住白君琰的手腕，眼底狡黠的笑意一閃而過，道：“鳳臺你夢游那晚，是我守著你。”
白君琰垂眸看著自己手腕那處，微微笑著：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像是做了噩夢，不知一直在和誰告饒，你懇請他不要再打了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然後你大概是口渴，趁著我不防備的時候，親了我一下。”蘇喬平靜地說，仔細觀察著面前這人臉色微妙的變化。
他見白君琰唇角笑意一僵，握著自己手腕的力道便加重了許多，等了片刻，才等來一句波瀾不驚的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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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埋頭吃了兩口，含混不清地問白君琰：“琰哥吃了嗎？”
白君琰應他：“吃過了。”
“咦？你手怎麽了？”蘇喬咽下嘴裏的面，一眼看到白君琰手腕處有幾個紅疙瘩，放下筷子又將他的手拉過來，“這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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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？”蘇喬順著他手指的方向，轉身幾步走到藥櫃前面，胡亂扒拉幾下那些花花綠綠的藥瓶子，隨手抄起一個打開聞了聞：“聞著還挺香——這些都是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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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放下手裏的一桿秤，急匆匆追到後門去，朝著那兩道背影大喊：“藥不可亂用啊！”
蘇喬聽了便擡起手臂揮了揮，算作回應。
走出了巷子，白君琰才問他：“擦蟲子咬，為何要拿老先生這麽多藥膏？”
“帶著吧，沒準以後用得上呢？”蘇喬沖他笑，從包袱裏拿了一瓶出來遞給他：“這個應該是止癢消腫的，你先用這個，別的我還要研究一下。”
白君琰失笑：“阿喬還懂醫術，好生厲害。”
“都是小時候學的，算不上懂。”蘇喬手裏把玩著另一個藥瓶，拿在耳邊晃了晃聽到流動的聲音，取下蓋子到了一些在手心湊上去聞了聞，“這大概是給那些姑娘們準備的玫瑰露，擦了膚如凝脂。”
“……這也是學來的嗎？”
“這不是，這是我瞎猜的。”蘇喬把藥瓶都收好，一手若無其事地搭上白君琰的肩，手在他那邊肩頭拍了拍，笑道：“瞎編的事情我最擅長了，從小就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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